第300节

&esp;&esp;“夫人竟翻脸不认人？”男人挑眉。

&esp;&esp;“谁翻脸不认人了，我本就没打算给你好面色看。霍霆山你总是这样，我说的话你从未认真听，这回是，之前也是，总是我行我素，根本不想旁人如何……”

&esp;&esp;说到后面，霍霆山听到了她的哭腔。

&esp;&esp;他顿时大惊，想起那夜她落的泪。泪水滴在他手上，仿佛铁炉里飞溅出来的火星子，烫得慌，好似要灼掉他一块皮肉。

&esp;&esp;霍霆山心神大乱，方才那股气早就像被刺破的气囊，嗖嗖嗖地漏得一点也不剩。

&esp;&esp;他不敢上裴莺的榻了，只蹲在榻旁握着她的手，用拇指揉搓方才他握住的地方，让那抹微红快些消退。

&esp;&esp;裴莺收回手，不要他握。

&esp;&esp;这回霍霆山不敢强来，只能松了手：“夫人莫哭，你说的话我没有不听，今晚我到那边睡就是。”

&esp;&esp;“只是这样？”裴莺闷声道。

&esp;&esp;她此时侧身背对着他，霍霆山看不清她的神色，但听她的腔调，总觉得她已偷偷哭湿了枕巾，只能低声道：“像先前那般的事，我保证以后不再有。往后有要事，我定慎之又慎，也会与夫人好生商量。夫人你看行否？”

&esp;&esp;这话落下，她无甚反应，霍霆山竟有几分紧张。

&esp;&esp;“夫人……”他又唤了声。

&esp;&esp;她终于有了应答，“嗯，那你别忘了。”

&esp;&esp;霍霆山如获大赦，这回他没干其他了，老实回到自己榻上。

&esp;&esp;男人并不知晓，被他以为此时已哭湿枕头的人，别说流泪了，连眼眶都没红。

&esp;&esp;裴莺仍侧背对着他，听着背后的动静，知晓他是回去了。她伸出一根手指，轻轻挠了挠脸颊，若有所思。

&esp;&esp;她，好像发现了一个制服霍霆山的办法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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&esp;&esp;最近形势相当不错，元兖州和小江王被杀后，兖州联军陷入了群龙无首的状况，乱成一盘散沙。

&esp;&esp;幽州和豫州军趁势而上，江中行舟和陆上行兵双管齐下，轻松击溃了对面号称二十万的兖徐联军。

&esp;&esp;如此形势，着实让霍明霁酣痛淋漓。

&esp;&esp;但就是这般一片大好的局面，霍明霁却发现父亲无动于衷，似乎还不甚欢喜。

&esp;&esp;他仔细观察了番，最后确认自己的猜测无错。

&esp;&esp;不管击溃兖州军几何，还是拿下河东坡又或是哪个地方，父亲皆是神色淡淡，不见多少欢喜。

&esp;&esp;霍明霁在用膳时迅速瞄了母亲一眼，只见她神色依旧，但鲜少与身侧男人交流，对方给她夹菜时，她也仅看了眼，并未如先前般抿出点笑容。

&esp;&esp;青年恍然大悟。

&esp;&esp;父亲和母亲吵架了，或者该说父亲似乎单方面惹母亲生气了。

&esp;&esp;真是稀奇……

&esp;&esp;膳罢，霍明霁寻到了孟灵儿，向妹妹旁敲侧击，主要询问他来到军中以前双亲间发生的事。

&esp;&esp;孟灵儿也察觉到父母近来的气氛有异，如今长兄问起，知无不言。而在最后，小姑娘说出自己的猜测：“长兄，我觉得应该是母亲不满父亲以身犯险，因此在和他置气。”

&esp;&esp;她还未有夫君，但意中人已有了。若是换个角度设想，她想她也会很生气。

&esp;&esp;霍明霁转了转扳指，片刻后忽然笑了。青年一袭黑袍，墨发高束，他的肤色比寻常武将白皙少许，日光露在他身上，金冠折射着淡光，端是君子积石如玉。

&esp;&esp;孟灵儿看着长兄的笑容，却莫名品出了点旁的味道。

&esp;&esp;长兄他，似乎十分乐于见成。

&esp;&esp;孟灵儿：“长兄？”

&esp;&esp;霍明霁收敛了几分笑，只余嘴角掀起的一点弧度，“父亲早年甚是激进，此类作战方式固然勇猛，能将敌方杀得落花流水，但代价与风险许多时候都不小。而如今咱们幽州势大，亦坐拥多州，囊中也不像往昔那般羞涩，我认为可以将步伐放慢一点，走稳一点。”

&esp;&esp;孟灵儿闻言也抿出一点笑：“说句大逆不道的话，真希望娘亲多生气几日。”

&esp;&esp;兄妹二人相视一笑。

&esp;&esp;仍在帐内的霍霆山忽然打了个喷嚏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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&esp;&esp;洛阳城，太守府。

&esp;&esp;石向松与一众好友在家中后花园品茶。秋高气爽，这般天气再舒朗惬意不过，煮上一壶茶，呼朋唤友来谈天说地，岂不快哉？

&esp;&esp;与石太守相交的，在洛阳中的官宦。年纪最小的也过不惑，皆是上有老下有小的年纪，可谈的话题着实太多了。

&esp;&esp;“……还是令郎有出息，都能接你的班喽。”

&esp;&esp;“还早还早，他去年娶了妻，如今妻子将将临盆，近来可腾不出时间来。”

&esp;&esp;话题很自然的转到石太守的长子身上，众人先是好一顿夸，而后有人试探着说：“我听闻霍幽州阵亡了，如今洛阳大有可为，机不可失时不再来，石贤兄你若是想休息，尽管歇一歇，但不让孩子以此来练手岂不可惜？”

&esp;&esp;本来其乐融融的茶会静了。

&esp;&esp;霍霆山阵亡的消息他们都收到了，说不心情澎湃完全是假的。

&esp;&esp;然而此事非同小可，非一人之力可为，他们需要合作，需要仔细筹谋，更需要有威望的人出来牵头。

&esp;&esp;而这个“有威望的人”，非已在洛阳城为官二十余载的石向松不可。

&esp;&esp;一道道目光看过来，石太守摆手：“罢了，折腾那些作甚，乱世求稳才是王道。”

&esp;&esp;有人点头同意，有人痛心疾首，有人则偷偷与密友对了个眼色。

&esp;&esp;“石贤兄，我认为此事倒可以……”

&esp;&esp;“恩主，有急报传来。”此时奴仆急步走入花园，他手中拿着一份封了火漆的信件。

&esp;&esp;“何人来信？”石向松惊讶。

&esp;&esp;奴仆道：“东边来的。”

&esp;&esp;石向松眉心一跳，忙拿了信撕开。那当触及信上所书，一股巨大的庆幸感从心口炸开，竟轰得他有一瞬头晕目眩，坐都坐不稳。

&esp;&esp;“石贤兄！”身旁人大惊，连忙撑住他：“这是发生了何事？”

&esp;&esp;石太守拿着信纸的手不住颤抖：“霍、霍